我们看的不是“脱口秀”

2020年11月09日 阅读 34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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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早就已经结束了,该蹭的热度也都蹭过了,又拿出来说一说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懒,一直拖到了现在。理由如下,

一定要说一个原因的话就是最近被这些“脱口秀”演员们的跨界表演所吸引,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李雪琴演唱全英文电音单曲《A Long Phonecall》,呼兰和周奇墨在浙江卫视的开场rap,还有豆豆、杨笠、王建国等人在直播间的女团舞。

网友评论:呼兰的rap不仅让你找不到调,还找不到词。

看得出来,他们真的很想接商务。

上周,我去看了一场线下“脱口秀”,由于有周老板在,票不是很好买,最后加价买了黄牛票。到了线下,你就会明白李诞他们为什么一直在说:看节目和线下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在电视里看的“脱口秀”版本就像是一个模范五好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偶尔玩一点儿小叛逆;而线下的表演就像是学校里吊儿郎当的小混混们自导自演的联欢晚会,哔哔—哔哔—,专讲老师和家长不让说不让听的内容。

为了能让观众们和谐友好地观看节目,《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的表演相当温和,节目组的求生欲也很强,涉及敏感话题的内容一概被禁,不小心漏掉的不雅用词或是人名地名后期消音,是一档符合国情的综艺节目。

《脱口秀大会》的官方英文名称“Rock & Roast”其实能更好地表现出这个节目应有的属性——“具有摇滚和反叛精神的吐槽”。而台上的表演者们表演的内容严格来说也不是“脱口秀”而是“单口喜剧”,这两者在国内有点傻傻分不清楚。

“Stand-up comedy”,直译就是“站着的喜剧”, 顾名思义,就是喜剧演员一个人站在那里进行他们的表演, 一般默认翻译为“单口喜剧”,是一种类似于中国传统单口相声的表演形式,但不完全一样。在1990年引入香港时,喜剧演员黄子华将之译作“栋笃笑”(粤语正字:戙𡰪笑,读:dụngduksíu,意为“一个人直直的站着不动”),后来香港艺人林海峰有一版翻译为“是但噏”,“随口说”的意思。台湾称为独角喜剧。

脱口秀对应的“Talk Show”,是另外一种形式,起源于广播里的观众互动,现指访谈类广播或电视节目,由主持人和嘉宾共同完成,比如我们所熟悉的《奥普拉脱口秀》、《艾伦秀》、《今夜秀》等等。一般来说,主持人的个性奠定了脱口秀节目的基调,也引领着节目讨论的走向,讨论的主题包罗万象,从时政热点到明星八卦,无所不谈。

单口喜剧是逻辑喜剧,在内容上言简意赅,叙事的基本形态为笑话和段子,两者之间无需任何联系,需要表演者在表演中自成逻辑,养成独特的个人风格和标签,且取材多为自己对于过往经历和当下生活的情绪感悟。单口喜剧在美国兴起,早期是为了填补其他正式演出间隙的一个串场,表演场所多为酒馆剧院,受众也是社会中的底层人士,是属于“草根”的娱乐。

大山曾说过,对,就是那个来中国说相声的大山,“非常多的西方喜剧演员最早都是做单口喜剧出身的。这也许就是‘脱口秀’这个词的意思在中国非常容易混淆的原因。我们把《每日秀》叫脱口秀,但那不是单口喜剧,但节目的主持人恰好是单口喜剧演员。不仅仅喜剧表演和电视节目主持人,很多编剧、导演在刚入行的时候做的也是单口喜剧。这也是为什么西方戏剧界认为单口喜剧是一门母艺术。甚至可以说,单口喜剧是喜剧相关行业从业人员的一项重要的基本功。”

在欧美,一个单口喜剧演员的传统发展之路是从第一个“tight five”(笑点达标、内容扎实的5分钟表演)开始的,逐渐扩展到“tight ten”,一直到拥有自己一个小时有编排、有起伏的完整性表演内容,这是所有单口喜剧演员都在追求的目标—个人专场。有能力办专场的喜剧演员可以进行巡演,录制线上节目等等。所以第一个“5分钟的表演”尤其重要,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可能工作三年、五年都在打磨这5分钟的内容,有了5分钟合格的内容,才可能继续谈发展。

许多知名单口喜剧演员都是“大器晚成”的,最近回春的Lousi CK虽然在20出头的年纪就崭露头角,但是拿艾美奖的时候已经45岁了。还有许多我们熟知的影视明星,其实也都是单口喜剧演员出道,比如天才型选手艾迪·墨菲(Eddie Murphy),演过《怪医杜立德》,为《怪物史莱克》里的驴配过音,还是著名兔子与熊的段子的原创。还有《大西洋帝国》里的黑帮老大史蒂夫·布西密(Steve Buscemi),《纸牌屋》中饰演下木先生的凯文·史派西(Kevin Spacey)以及大家都知道的罗宾·威廉姆斯(Robin Williams)和伍迪·艾伦(Woody Allen)。

尽管《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的内容已经尽量温和避开锋芒,观众们还是就部分内容的尺度和适合性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单口喜剧中的段子应该有限制吗?根据纪录片《单口喜剧的艺术》(“Imagine: The Art of Stand-Up”)中多位大师的回答来看,应该是没有的。“演员们就是要让你明知不该笑但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If you easily offended, please stay away.”论“玻璃心”这件事,自古就有。“Being offended(冒犯)”是喜剧文化的一部分,但如何将这种“冒犯”以段子的形式展现出来,才是考验单口喜剧表演者们功力的地方。单口喜剧当然不能是纯粹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的“恶意发泄”,区分好意与恶意是演员的基本功,它之所以能上升成为一种“语言的艺术”,关键在于表演者“如何让这场演出成为一个盛放其个人魅力与思辨的自洽整体”。“如果能创造出这种丰富的整体性,‘冒犯’便能升华为‘讽刺’,或者维持其自身颠覆性的微妙平衡,而不是降格成‘人身攻击’。”

语境,上下文环境,因此显得尤为重要。任何内容一旦脱离了单口喜剧完整的表演,被单独拿出来讨论,意义就变了味道。郭德纲常说 “台上无大小”,电影演员扮演的只是角色,单口喜剧演员也只是在“一个特殊的场所,一段特定的时光,被赋予了冒犯一切的自由”。

单口喜剧界有个共识:如果一场单口喜剧表演,没有观众感到被冒犯到,那门票就白花了。

那么,单口喜剧的表演者们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吗?事实上恰恰相反。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不是白说的,看过喜剧演员的访谈就会发现他们平时说话几乎不笑,他们的创作过程是沉重且异常严肃的。套用本届冠军王勉的话,应该是“世界以痛吻我,我还它单口喜剧。”

文章参考:《脱口秀的“冒犯”史》,非常好,推荐大家去看。

词汇拓展:

Comedian:喜剧演员

Open-mic:翻译为“开放麦”,是一个为单口喜剧演员提供练习和打磨段子的场所,新人往往在这里表演自己的单口喜剧首秀。

Call back:扣题,是单口喜剧里的一个技巧,就是先讲一个笑话,几分钟后,再把之前讲的笑话以不同的形式再讲一次。黄西(单口喜剧的概念引入大陆,他应该算作重要一环)说过,“他曾觉得把一个笑话用两次非常偷懒,但是有人告诉他,观众非常喜欢call back,因为有了call back,观众就会觉得他们自己也在故事当中,这样单口喜剧演员和观众的关系就会更近一点。从那以后,他每次上电视都会尽量用call back的方式讲一个段子。”

最新评论

  1. 多杰 says: V1

    我一直还没有看。5555555555